「松社原创」陈小白：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

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

作者：陈小白

1.

昔杰发微信说，郑州下雪了，六级风。

慕白蜷缩在成都的公寓里赶紧扯了扯被子。愣了个神，回：好恐怖。  

昔杰以为慕白是因为怕冷。回复说，是啊，好恐怖。

往年慕白还在郑州的时候，每年的冬天恨不得冬眠。所幸在郑州慕白住的公寓楼就在一座商场楼上，刮风下雨的跟慕白似乎没什么关系，不用出楼就能解决一切生活所需。

慕白继续打字，好恐怖，我一点也感觉不到那种冷，那似乎是和我再没关系的一座城。后来想了想，全部删掉了，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
慕白认识昔杰的时候，租住的公寓水管在半夜爆掉了，慕白在卫生间用毛巾堵了又堵，最后卫生间墙上的瓷片都快要被冲掉了。刚开始慕白还是一副我就不信堵不上的架势，到最后狼狈地蹲在卫生间里嚎啕大哭。

慕白的18岁很荒唐，辍学的第一年情窦初开，爱上了一个异乡的大叔。然而大叔似乎并没有陪慕白走一辈子的意思。莺莺燕燕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。那个时候的慕白，不具备任何生活技能，被大叔照顾，然后被大叔离开。慕白常常想，自己不过是个被领养的宠物狗，而后被抛弃成了流浪狗而已吧？这只流浪狗，曾经坐公交车都不知道怎么看站牌。当然，也不知道水管爆了关阀门就行。

哭累了的慕白醒过神来，这么下去，怕是自己再吃一个月泡面才能交上水费了。   

物业就在一楼，慕白狼狈地在头上包了个毛巾去找物业。物业门上贴了个电话。

慕白打过去，正是昔杰接的。

慕白说，我家水管爆了。昔杰说，关阀门啊大姐！我下班了！

慕白说，我不知道阀门在哪里，也不知道怎么关。

昔杰嘀咕了一声，卧槽，哪个房间？

慕白说，407。

后来据昔杰说，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慕白，瘦瘦小小，眼睛肿得像个桃子，一脸无助蹲在门口。后来昔杰说，谈不上一见钟情，就是很想照顾她。

昔杰从那天后，充当了慕白的生活保姆，送饭打扫卫生，游戏陪练，还要照顾慕白的宝贝狗子。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，可慕白就是无动于衷。直到后来慕白搬了家，昔杰都没有表露心意。

2.

慕白在初恋的阴影里走了很多年，空间里的日记笔笔不忘曾经。一副誓要把初恋折腾得轰轰烈烈的架势。几年里，慕白失眠，偏执，暴躁，孤僻，生生地把自己折腾成内分泌失调。2015年，她终于给那个已经拉黑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。这些年，我活的真是一场讽刺。

慕白说，关于初恋，那些年里，不过是一场独角戏而已。那些生生的折磨自己，也不过是不甘心的自己给自己强加的戏码，没散场是因为付得起代价，如今散场了，大概是片酬太高，加不起了。

后来昔杰说，慕白，嫁给我吧？

慕白不是没有心动过，昔杰的照顾，在慕白，毫无怨言。无助的一年里，站在朋友的位置，从未越矩一步。但慕白心里很清楚，除了感动，大概是没有爱的。爱情这东西很是玄妙，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，恰恰好万年难遇。外人说破大天不应在自己的身上，没有谁能完全感同身受。

昔杰和慕白同在郑州生活了三年，搬了家之后居然见面甚少。但慕白生病需要照顾时，总能恰好在慕白家附近。慕白总笑称，这个世界大的时候太大，小的时候太小。

昔杰说，初见她时，她的状态似乎糟糕极了。她需要照顾，需要保护，可却又推开一切，她画了一个圈，别人走不进去，她也并不想出来。她需要我时，我能照顾她，我觉得很欢喜。 我很清楚慕白对我只有感动，而感动，是代替不了爱情的。可我，愿意等。

昔杰也是一个死宅，琐碎时间平板上随时循环播放着《武林外传》。家里安排了数次相亲，全家出动逼了数次未果，也只能由他去了。他从不频繁联系慕白，昔杰说，她需要我时，我在。她不需要我时，我远远看着好了。这样即使她不喜欢我，至少不会讨厌我。

昔杰说，可能这就是爱吧。一开始想要为她撑起一把伞，后来渐渐的就活成了她的样子。

3.

后来慕白辞职回了老家，和昔杰联系甚少。昔杰得知慕白的近况，全靠如今的微信朋友圈，但昔杰自己却很少在朋友圈发自己的近况。

慕白回老家的那年，算来离18岁遇见了那个人，已经过去了8年之久，。8年里，慕白从一个城市，周转到另一个城市。听过很多故事，见过很多的人。

那个人，忘掉了么？大概是，忘掉了吧？甚至他的眉眼，他的声音，他的一切，都模糊得如同被忘记在口袋里又被丢在洗衣机里水洗过的纸团，碎得粘不起来。

慕白的第二段感情，应该是个笑话。确定关系没几天就上演了前女友大闹现任的戏码，没几天又上演偷偷联系前女友戏码，再最后看到男孩支付宝账单给前女友的转账记录时，慕白已经没有那么愤怒了。关于那个故事，电视剧感情大戏常常上演，一点都不新鲜。

大概一个人会做什么样的事，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，一开始就是知道的。往后所有的折腾，不过是一个验证现实的过程。很多时候我们愿意回头，也愿意原谅，所以才使得伤害没有任何成本。所以当有些事情可以一而再的伤害你，那么你首先责备的一定是自己。因为你完全可以选择转身就走不受伤害，可你的选择是再来一刀，不伤不休。

但很明显慕白已经不想折腾了。折腾了8年，慕白比任何人清楚，折腾与不折腾，都改变不了结局。不适合的人，相处得越久越是一种消耗。慕白走得很是潇洒，转身走掉，大概是慕白最擅长的事了，随你身后风起云涌，跟我已然没有半分钱关系。

再一次上路，去往他乡。是的，是他乡而已，并不是什么远方。

慕白想了又想，觉得有些可笑。当自己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，那个时候他乡是成都，蜗居在表哥搬走留下来的合租公寓里，是个死宅，下班就看《武林外传》，薪水只够交房租。后来他乡是北京，地下室阴冷潮湿，有一次搬了一下书桌的位置，还不小心打扰了一窝蟑螂。再后来他乡是郑州，郑州......郑州大概不算他乡吧？毕竟慕白仅有的几个朋友，都在这座城里了。那份稳定且自己投入良多的工作，也是在这座城里了，那时自己所以为的一切，大概都在这座城里。慕白一度认为大概这座城是归宿。

后来辞职得坚决。领导多次挽留仍是一心要走。却没料到走了之后却是另一个人生。和当初辍学如出一辙，两个决定，两种人生，然而当初做决定时，也只道是平常。

这些都是从慕白朋友圈得知。她似乎是一个怪力少女，连吃一顿饭都要先发朋友圈以示消毒。做了什么想了什么全要发朋友圈，生活似乎热热闹闹。我常常看到这个姑娘一个人去逛街健身读书保养，生活积极向上。可我知道，大概每一个成长的背后，都有一番讲不清道不明的瞎折腾。折腾完了，你自然明白，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。

4.

昔杰从朋友圈得知慕白这一次的远行。但他最终也没有问慕白发生了什么。

慕白的朋友圈一如往常热闹，昔杰偶尔会跟慕白讲郑州的天气。

昔杰在郑州停留了很多年，后来换了工作依然留在遇见慕白时住的公寓楼里。平板上依然循环播放着《武林外传》，依然死宅，慕白离开了，昔杰让自己活成了慕白的样子。

后来昔杰又问慕白，嫁给我好吗？

大概问的时候昔杰已经知道了答案。

昔杰至今未娶。慕白至今未嫁。可这两个人，都只愿意活在过去里，可每一个过去，都没有对方。

也许有一天昔杰也会潇洒地转身，任凭身后翻江倒海。那应该是另一个故事了。

昔杰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她的世界里，除了节日问候，跟陌生人一般无二。昔杰和慕白，从来没有正正经经地说一声再见，也没有认认真真告过别。

昔杰说，慕白的世界里，只有过去，可我愿意等。这句话我听了觉得很是落寞。

慕白说，初恋也好，狗血男也好，亦或是昔杰的相遇，不过是一场狭路相逢，不能幸免。只是所有狭路相逢的人，并不是都适合摆渡人的角色，我不想上岸，谁用力都没用。

5.

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，既然不能幸免，那么，你好，幸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