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自行车的故事

作者：水缘

看《朗读者》第四期中的《自行车之歌》，使我又想起了爸爸的老自行车。

爸爸的自行车，是辆公车。至于公家哪一年分配给爸爸的？什么牌子？都已无从查起。只记得它是绿色的加重28车，不是邮政绿，是灰绿。反正，打记事起，爸爸就骑着它，我就坐着它，在邻家孩子们羡慕的眼神中风驰电掣。那个年代有辆自行车不亚于今天有辆轿车，坐在车上是相当威风的。先是坐前面的横梁，后是后座，再后是车座。在坐车座之前，还经历了踩着脚蹬滑行、套小梁（年轻人不懂就看图片）、跨大梁三个阶段。

那个年代，没有小自行车，孩子都是用大人的加重自行车学的。我是六七岁开始独自学车的，摔没摔过，已记不得了。只记得每次学都是在我家附近老公园的广场上，广场的路面没有硬化，不怕摔。小盆友们还是很羡慕我的学车方便。因为他们要么是家里没有车，要么就是家里大人怕摔坏了车，心疼不让学。别奇怪，那个年代，大人们真的是心疼摔车。没办法，那时一个家，自行车一般只有一辆，但孩子却有好几个。再说了，工资低，买自行车就是置办大件，是要节省好几年才能凑够钱的，尤其是买车不仅要钱，还要“分”，分就更不容易凑了。而且，车摔坏了，还得修，还得花钱。于是，想学车的小盆友就紧着巴结我，好塔我的顺风车。于是爸爸的老自行车，每到星期天，就最辛苦。

改革开放后，人们逐渐富裕了，物资也丰富起来了，自行车的款式也改良了，连漂亮的26女式车也出现了，但爸爸还是骑着他的老自行车。而我也从少不谙事的小女孩儿长成了爱美的小少女，开始了初中的学习。也许出于安全考虑，整个初中，爸爸都没有给我买车，而当时已经有不少和我一样距家远近的同学都有了自行车。嫌弃爸爸的老自行车，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。别说自己骑了，就是爸爸带我，我也找理由拒绝，嫌它丢面子，甚至连它的绿颜色也嫌弃上了。常想如果是个黑色也好些呀，起码不那么扎眼。初中三年，没车，都是走着上学，所幸遇到一位同一个方向的好同学，她有车，放学后可以带我一大截，以至于不是太辛苦。现在每每想起这些，觉得小时候虚荣的真够可以的，也真好笑！同时心里对我的发小闺蜜还是满满的感激！

现在，爸爸已走了快三十年了，老自行车更是仅剩下一抹遥远的绿色了……

自行车，不仅仅是一种交通工具，它还承载着社会历史变迁的缩影。不信，再看看我家刺猬和先生两人与自行车的故事吧。

刺猬和先生两人都是到了上大学的时候，还不会骑自行车。刺猬不会，是假不会；先生不会，是真不会。

刺猬是九零后，从小到大，可是没少了座驾，而且是清一水的“好孩子”。不会坐的时候用的是小推车，会坐了是拐棍儿车，会站了是学步车，会走了是三轮小童车，再后就是两大两小四个轮的大童自行车，最后是两个轮的小自行车。但是，刺猬只会在家住的院子里逞能、猖狂，从未真正骑车上过马路，因为没有需要：幼儿园，在自己家的楼前；小学有校车接送，而且家里也买了私车，连上课外辅导班也用不着自己骑车去；初中、高中又一路在学校旁边租房子陪读，更是用不上自行车。

去年先生给我买车，考虑车外观的重点是时尚，不是为了适合我，而是为了迎合他家宝贝刺猬。意思很明确，一年后就是刺猬学车时的试驾车了。是啊，现在的孩子很多都是高考一结束，就去练车考驾照了。自行车对于他们就是一个大玩具，估计很难作为真正意义的交通工具了，顶多也只是临时代步。

小的时候，奶奶常说我是福壳壳里长大的孩子。其实，单看用过的座驾，我的福壳壳和刺猬的福壳壳真得是无法同日而语，而我家先生的福壳壳却又是另一番景象。

先生上了大学还不会骑自行车，是真不会。没听他说过具体原因，但看他的“福壳壳”就知道，上大学前他根本就不可能会骑自行车。

先生是六零后，出生在渠首，但那里并不是他的祖籍。婆婆是山东高密单家的三小姐，至于是不是莫言笔下那个《红高粱》里的单家，也不好考证了，婆婆已痴呆，姨妈们多已仙逝，且分散在天南海北。不过，家有大宅院以及高门楼、大牌坊，我倒是听婆婆亲口说过。婆婆从小在青岛和北京求学，大学毕业后和右派丈夫一起从北京分配到郑州工作，后又从郑州下放到淅川县。先生四五岁时，婆婆在丹江库区的一所小学改造，此时的爷爷已被遣送原籍张家口改造。婆婆一人带两个儿子上班，先生无人看护，就随着哥哥在婆婆所在的小学开始了读书生涯。后来婆婆又到镇中学教书，先生就一路随着婆婆直至读完高中上大学。在那个年代，那种境况下成长起来的先生，不会骑自行车，太正常了。先生大概是在研究生毕业工作后，才学会了骑自行车，并自己给自己买了新自行车。

我和先生结婚二十余年，似乎没有坐过他的自行车，他带不稳。早年我们一起骑车上街，都是他在前面疯跑，我在后面追，他水平有限，不会骑慢车。我们都知道，自行车骑快容易，骑慢难。所以，时至今日，先生开车的水平比我高，但骑自行车的水平还是远远不如我。

这就是自行车与我们一家的故事，是不是和社会变迁密切相连啊？